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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初三1』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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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4-12-31 23:59

 [转贴]开始纯洁



很多年后,黄幼幼听过一个笑话:科学家很NB的对上帝说:我可以造人。上帝说,好,你造。于是科学家从地上拿了把土准备造人,上帝阻止他说:这土是我的,你拿你自己的。科学家想了想最终从自己的秽物里制造出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他的NB得以成立,人的肮脏顺理成章. 
这个笑话似乎不可笑. 但,如果一个女人在身边有很多个男人同时出现的情况下怀孕,她完全有可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然后,她在那孩子慢慢成长之后,告诉她,你只是我的。是我唯一的,希望,那个被称做母亲的女人对黄幼幼重复最多的话是:你是我的,是我唯一的希望这句话并不能缩减黄幼幼的恐惧,她甚至不明白希望的含义是什么。年少的她似懂非懂的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母亲同男人上床的时候,她可以观望却不可以哭,即便她被夹在中间或者挤到角落。床很小,充满了声音,类似动物的声音。那声音先是在喉咙里憋着,憋的很粗,憋的扭来扭去,憋到忍无可忍。像走在路上突然尿急的人到处找公用厕所,终于在膀胱快要炸开的时候找到了,然后释放的淋漓尽致然后在鼻子里极惬意的哼两声出来。黄幼幼起初以为他们是在打架,打着打着就累了,累了就舒服了,因为她只见过两条狗打完架后疲惫的靠拢,身体贴近身体额头抵住额头,那时候如果你*近它们,它们就会瞪起眼睛低吼。她怕那两个打架的人舒服完了意犹未尽盯上她,怕的想哭,可是哭的像猫叫哭的抖抖瑟瑟,最终她的呜咽被遏止在黑暗里,彻夜睁大眼睛。 

有时她看到母亲似乎很痛的蜷起身子,有时是嚎啕或者眼泪,更多的时候,是尖细的高跟鞋劈头盖脸的砸上来,开始她大哭,陪着母亲哭,声音能跟那女人一较高下,但那女人并不领她的情,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瞪她。她说:你再哭再哭我打死你。渐渐的她学着不哭不闹,眼睛张的又呆又大,嘴唇用力的抿到一起,看上去像道伤口。 
她想母亲难过的时候她必须难过,但不代表她就可以跟母亲用一样的姿态表达难过。 
她被母亲丢的武器打中的次数递增,力道却似乎减了,况且那个女人会在她受伤的身体停止摇晃之后抱紧她,流着眼泪亲吻那些伤痕,她的少年的骄傲和痛楚终于得到体恤。 
每个夜晚这些片段海水一样浮上来,黄幼幼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抚摩自己。让那些已经愈合的伤口伴随着身体逐渐潮湿。而黄幼幼就在彻夜的潮湿里回顾自己的快速枯萎的青春期和令青春委靡不振的童年。 

1980年的冬天,黄幼幼出生在国民大欢的正月,日子是初三.她的下生之日恰是祖母归西之期.满头白发的黄老太在闭眼前一刻听到的唯一声音就是一声嘹亮的啼哭,连回光返照都已成过去时态的她突然抬起枯瘦的手指抠住床沿边上那些干涸成土灰色的血迹咯咯的笑了,那笑声干冷,尖弱,怨忿,像在冬雪地上走路的人踩响的嘎吱声突然被巨大的冲撞力拦腰斩断,中间混杂着因巨大惊恐而导致喉咙失效的咝咝声,风声和石子坠落声.黄幼幼的妈妈在隔壁房间瘫软,面无人色.怀里尚未睁开眼睛的婴儿抽动鼻子笑了,黄幼幼由笑转为哭时,黄老太死了,大张的眼睛聚成一条线停在发黑的天棚上方. 
黄家人惊奇而愤怒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黄老太的异常让他们怀疑这是一次不明所以的事故.这种愤怒让那个叫赵云的女人连同怀里的婴儿落荒而逃. 
   十三岁以前,黄幼幼一直住在那所旧房子里.放家具的墙角因为潮湿色泽暗绿且有隐约的霉味.光线从黄白色的窗纸上透进来,又被木质窗楞隔出很多个小格子.她就在这样的光线里睡觉,或者趴着写作业.饿了去外间屋的碗橱里找些剩菜冷饭,顺便洒一些饭粒到橱柜后面的角落里,那儿有一个洞口,老鼠会从那儿钻出来,在厅里跑,一会儿便不见了.夜里她常常听到有嚓嚓的声音,那是老鼠在啃桌腿.她想木头怎么能吃呢,于是就觉得老鼠很可怜。 
她热衷于搜集玩具,象样的玩具少的可怜,除了周岁生日时受赠的巴掌大的玩偶娃娃,她喜欢把手电筒包进枕巾里面,有模有样的跟它对话,或者随便可以伸手触到的一个物件,你说,我说,一张嘴巴里有很多个声音冒出来,乐此不疲。她说妈我想要个胡桃夹子好不好?好。她自言自语,把手指甲放进嘴里咬,咬的指甲秃掉皮撕去一层又长出一层,她把手指塞进玩偶嘴里去,它没有牙,它弄不疼她。 
渐渐长到八岁,她不再巴望着尽早放学,虽然在学校里很多的热闹她挤不进去,只是看,那些孩子三三两两的把皮筋扯成一个长圆形,另外的人在上面跳来跳去,满头大汗.她就倚在那里看,阳光落了满身. 
一起玩吧.有个女孩喊她.粉色短裙子扎小辫子.黄幼幼有些羞赧,摇摇头.她穿着脏的黑裤子旧球鞋,抿紧嘴唇,眼神倔强,她的勇气似乎只能够让她做到这些. 
语文老师都喜欢黄幼幼,常在班级里念她的作文,甚至后来的代课老师,她让她起来读"我的小羊".她用流畅的普通话念完全文.老师说,黄幼幼同学念的很好,鼓掌.教室里就响起劈劈啪啪的掌声.那时候她是快活的,很多双眼睛看着,她觉得自己身上铺满了光线. 
课下,黄幼幼依旧一个人,她拒绝跟他们一起玩任何游戏,默默的削铅笔,或者站在那观望着三五成群.老师对赵云说,你的孩子有自闭症.赵云是她妈妈. 
赵云说黄幼幼你过来,自闭症是什么东西?她打她一下再问:黄幼幼你告诉我自闭症是什么东西?你们老师是说你有病呢,你给我靠墙站着去。赵云把手电筒锁进抽屉,把她的玩偶扔进放旧棉絮的柜子里,赵云一边用小手指挖耳朵一边向外走了。 
黄幼幼站到天很黑了才去写作业,写完作业怎么都睡不着.听到院子里悉悉簌簌有响动,她跳下床跑去插门,然后把所有的灯打开,想了想,又全关掉.那声音停了一下,又开始响,她蹑足趴到门缝上,外面黑漆漆的,影影绰绰好象有人在不远处站着.她有点害怕,用力咳嗽,说,爸爸,你把灯打开吧,我睡不着.顿一下,又说,爸爸,我刚才还见你睁着眼睛呢,不许装睡. 
悉悉簌簌的响动突然停止了,屋外喵的一声猫叫,接着是墙皮被碰掉的声音,原来是只猫经过,跑掉.黄幼幼摸着黑钻进被子里,蒙头抽噎。 
哭了一会儿,眼前伸手不见五指,黄幼幼觉得屋子里处处都有危险,即使开了灯,桌子柜子后面也有可能藏了骇人的鬼怪.于是她跑出去等赵云.等着等着便又大哭,邻居的奶奶打着手电出来看,手电的光打在黄幼幼发白的小脸上,照见她瞪大的惊恐的眼睛.奶奶叹口气,说,来,今晚跟奶奶睡吧.她擦擦眼泪跟着她走.奶奶替她脱衣服,一个男孩子走进来,瘦瘦的,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屑和不耐.奶奶说,许韶,睡觉去.许韶看了黄幼幼一眼,哭什么哭,吵死了.他走过来塞一块糖在她手心里,转身走了.黄幼幼呆呆的握着那块糖一直到睡觉. 
因为一块糖,醒来的黄幼幼成了许韶的尾巴。 
许韶的顽劣让很多人头疼.那个有点漂亮的大她两岁的男孩子在黄幼幼心里是打了结的。

 

[此帖子已被 泡泡猪 在 2005-6-25 下午 11:01:17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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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05-06-25 23:00
 许韶双亲意外丧命一直由奶奶照顾,性格孤僻.常常跟人打架,打的多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反而越来越少了.被打的孩子被家长领着找上门来,奶奶颤巍巍的端茶倒水向人赔罪,却从来不骂他.他不吭声,只是偏过脸去拿眼角余光狠狠的盯着来的孩子看,慢慢的,那些被打的孩子再不敢跟大人告状. 
黄幼幼开始跟许韶一起上下学。一堂课上到将近四十分钟,许韶站起来,说报告,她尿尿了.他指了指坐在身边的女孩.那女孩被一泡尿憋了四十分钟不知如何是好,一着急尿到裤子里了,心里正万分难受,听他这么一说,哇的哭出来了.老师皱了皱眉对那女孩说,姚冬冬你快去吧.姚冬冬不回答伏在桌子上哭的更加来劲. 
整个上午姚冬冬坐着一动没动,最后用体温把裤子烘干了. 
后来,男生每见到她,就*开腿做出撒尿的样子喊她;姚冬冬,哗.... 
在黄幼幼心里,能给予她安全感的人,一个是从来没见过的爸爸,一个是许韶. 
黄幼幼成绩好,难免有人心生妒忌.有个始终排第二名的女孩很看不起她.黄幼幼每天穿脏的黑裤子和旧球鞋,从没见什么人跟她说话.而她是众星捧月一路春光。 
期末考分数下来,黄幼幼又是第一.那女孩姿态高昂的走到她眼前,不屑的说,听说你没有爸爸啊?哼,野种也配考第一么!黄幼幼不做声,手指蜷着指甲刺进肉里去.直到许韶等的不耐烦了进来喊她.黄幼幼一抬头,看见许韶,眼泪竟然刷的一下流了满面. 
怎么了?许韶脸色阴沉.XX说她没有爸爸,骂她野种了.旁边有人说. 
跟我走.许韶拉起她就跑,跑了很远,追上正在说说笑笑的一群人.堵住其中一个.那女孩吓了一跳,故做镇定的问:你要干什么?许韶在她这句话说完三秒种以后把她摔到地上,然后指着黄幼幼说,你过来,踢她.黄幼幼就像小狼一样扑上去,掐她,打她,她一边流眼泪一边用力心里很痛快.旁边的人尖叫起来. 
打到那女孩求饶,许韶才拽起黄幼幼走掉,完全不理会那群人又哭又叫闹成一团.走到一半,他甩开她的手,用眼睛狠狠的看她:黄幼幼你不许哭,以后都不许哭. 
果真,她以后再不哭. 
她逼自己忘记那天课堂上的掌声和铺满全身的光线,再有人惹她,她就冲上去打他们,像头疯了的小狼.只是更加沉默寡言.黄幼幼低着头走路,眼睛盯着前面人的脚跟,她喊:许韶。许韶回过头来问干吗?黄幼幼笑了,说我喜欢叫你的名字许韶,许韶以后我就一叠声的叫你。叫你一万遍,许韶许韶许韶…… 

黄幼幼一直很瘦很矮,长到十四岁,身高突然一下子窜到近160厘米,身体也开始有了曲线. 
许韶不等念完中学就进了职专,许韶不等黄幼幼一叠声的叫完他一万遍就换了学校。见面的次数很少.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带了新交的女朋友,每次都不同. 
黄幼幼.许韶跨在车上单腿支地,眼睛有细碎的阳光闪来闪去.你回来了.黄幼幼看到他,垂下头想躲开.身后的女孩跳下来,粉色的短裙,扎着很高的马尾.女孩很娇气,站稳身子连忙就扯过裙子看后面有没有被车后坐磨坏,又抬眼看了看黄幼幼.笑着说,这就是你的妹妹么?好漂亮哦.黄幼幼听着她意味深长的哦在鼻子里有出气没进气的了结掉.低头看了看身上脏的粗棉布裤子,旧球鞋.脸上有团火苗一掠即过.她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许韶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里的阳光黯了一下,眼神随即恢复惯有的阴郁乖戾.许韶叹口气,没搭理那女孩后面撒娇的话。 

黄幼幼的学校把商店对外出租了,租给一个光看长相就挺龌龊的老头.黄幼幼去买东西,正要推门,看见那个老头侧着身子站在柜台外面,手放在一个女孩的屁股上面来回的擦,那女孩似乎毫无察觉.她砰的一声撞开门,里面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一个缩手,一个回头. 
那女孩跟她同班,叫赵小安.赵小安手上拿一个粉盒,这个多少钱?她问.老头眯起本来就小的离谱的眼睛,乐着说:你要啊,你要就三块钱吧.赵小安付了钱走了,临走前似非笑的飞了黄幼幼一眼. 
黄幼幼指了指旁边一个一模一样颜色不同的粉盒说,我要这个,多少钱.老头乐的满脸褶子,你也要啊,来我看看这张小脸擦了粉会是什么效果.说着探手来摸黄幼幼的脸.黄幼幼啪的打掉那只手.老头收了笑,说,七块一个.黄幼幼说你真是个烂人。老头由吃惊转为怒气冲冲的脸被黄幼幼跟门一道甩在身后。我居然会骂人了,她想,她得意的想。 
回到家里看见赵云那屋的门关着,她以为她不在家.打算动手做饭.却见门开了,赵云扔了十块钱给她,说,去买瓶酒,再炒两个菜.她向屋里睨了一眼,里面有个獐头鼠目的男人也探头正在看她.她冲他呸做个吐痰的动作.黄幼幼一边走一边吐,到院门口的时候停下来擦嘴顺便把那张十块钱在裤子上蹭两下,她嫌它脏。 
晚上男人走了,赵云喝多了,手撑住前额瞪着她看:不愧是我的女儿,天生好皮相.黄幼幼说谁是你的女儿.不要脸.赵云突然哭起来,先是小声哭,而后是号啕大哭.黄幼幼没说话,仰着头看头顶的灯.灯罩上落了很多苍蝇屎,灯泡上也有.黑压压的一片脏遮去灯光的三分之一亮度. 
她以为赵云会劈头盖脸的打她,她骂她不要脸.可是这次,赵云没有.赵云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褥子,赵云说:你以后铺这个吧,我刚做好的。 
黄幼幼把新褥子铺在最底下,睡觉的时候,她翻来覆去,旧褥子有点发潮,睡久了身体僵直,她用两只胳膊把自己紧紧的环围起来,外面的夜色涌进来,一层又一层,里面藏了很多黑乌鸦,一群群发疯的黑乌鸦,他们俯冲下来越来越重要将她吞噬.他们桀桀的凄惨的嚎叫着躲避从大气层丢下的交织迅疾的流弹。手臂上的淤伤差不多褪了,黄幼幼还是觉得心里有一大块疼痛浮上来,她呻吟着有些快要压制不住的情绪想要爆炸开来,让她无处宣泄. 
周五放学,赵小安在教室门口朝里面喊,黄幼幼,许韶来了.很多人转头看她. 
黄幼幼心里一惊,仍装着泰然自若,慢慢吞吞的收拾课本整理书包.走出教室,看见许韶,穿一套颜色洗的发白的牛仔,嘴里叼着烟,双手抄兜,笑吟吟的看着她.` 
有个擦肩而过的女孩一边走一边回头,嘴上咕哝:这谁啊,真够帅.黄幼幼笑出声来,心里平白无故添了几分满足. 
你来干什么?她翻起眼睛看许韶,许韶笑笑说,我来看一哺乳动物。 
许韶带给黄幼幼的礼物是一条链子。纯金的铮亮到底的颜色。黄幼幼问这是从哪来的,许韶一副二流子的模样说捡的,回头我给你捡更好更贵重的。黄幼幼叹口气不再说话。许韶率先打破沉默,他说,我要到南方去。 
远么? 
远。远的就好像今天我们还能相互看见对方,明天也许就天人永隔。黄幼幼再叹口气,眼神朦胧,里面涟漪重重。 
许韶拉着黄幼幼在角落里蹲下,抽出烟来点上,递给黄幼幼一只。看她大口吸进肺里,剧烈的咳,看她眼睛里全无斗志,眼神涣散。他抱住她,他说黄幼幼我希望你坏,坏到无可救药没人敢动你,那样我可以放心的走,走到南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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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表于: 2005-06-25 23:02
 <SCRIPT> srcString = contentarea.value; srcString = ubbReplace(srcString, 'all'); document.write(srcString); srcString = signaturearea.value; showSign(srcString); </SCRIPT>那里据说很繁华,很多人在那里勾建自己的幻想并把它们变成明晃晃的金子。我这辈子最大的想法就是让你和奶奶过贵族一样的生活。 
于是你不要我了,你想丢下我。黄幼幼在许韶怀里像只翅膀受伤的鸟一样扭动挣脱。她想把上面的话说出口,可是觉得没理由那样说,她的防范和紧迫感让她只能把持住很小的一部分现实,她于是挣脱许韶的怀抱,仰起头抽烟。她笑了笑,对着吐出去还未成型就消散不见的烟雾笑了笑,那种残酷的微笑让许韶有再次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 
许韶要走的前一天黄幼幼躲进房间里抽烟,那些最初的呕吐感反而让她舒服,她把自己重重的丢到干净潮湿的床上,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一口接一口的吸,反复看着那只手,蓝色的脉管轻微凸起,手指细瘦蜷曲。这双手因为欲望而充满了疾速涌动的血液。她把烟头掐灭在放满水的杯子里,那些生命就此失去热量。 
她起身去找许韶,怀着一些不明情绪和目的,或者她只是想再看看他。过去的很多年她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那里面的乖戾和阴郁会抑压不住的淌出来,淌成一条河,而水面殷红 
许韶似乎知道她会来,他在门外站了很久,等待着。等的太久,他觉得有些冷,身体被夜揉进许多寒气。黄幼幼走近他的时候,他正抖了抖膀子,在她心里,他必须是温暖的。 
黄幼幼执拗的抬头看他,看了至少有三五分钟那么久,然后她拉起他,跑进他的房间。这一跑一拉,黄幼幼是用了毕生力气的,因为她接下来打算做的,要让那个男人拿一生来记住。 
灯光恰到好处的昏暗。黄幼幼开始脱衣服,就在许韶面前,一件一件的脱,她沉默的做这件事,她即有的温柔从眉目之间开始衍生,手上却没半分迟疑和停顿。许韶看着黄幼幼,看着她的身体一寸寸的暴露在昏昏将死的灯光里,看着她抬起头,眼睛里的漠然和冷刹那转成呼之欲出的疯狂。她像一朵被摧残压榨过的花朵,从经年无人看护的潮湿洞穴里探出细的饱含疼痛之态的手势,她要他来,来继续摧毁她或者让她被疼痛再度撅住然后浴火重生。许韶嘶哑出声,然后像头豹子一样冲出去,从黄幼幼有意肆意为之开放的世界里冲出去。他的离开成为那个夜晚的一道刺穿天机的光,黄幼幼惨然开阔的童年就从那一夜嘎然而止。 
此后的很多个夜晚,她都会坐在地上发呆,整个人失去生气。她依赖的人都会以最决绝的姿态走掉,包括她的父亲,那个从未见过即抛弃她的男人。他们的走掉让她觉得疼痛却毫无办法,她的心寂寥,空旷,像外面大风呼啸的田野。有时候她突然跳起来,用力撕扯身上的衣服,那是她喜欢的一件,白的有精致的袖口和下摆,她奋力的撕扯,她要把她的童年和对于许韶的记忆一点点撕成碎片。她拥住自己不停的颤抖,巨大的寒冷在幸福落空的时候来到,许韶曾缓缓渗透她十四岁以前的生命,又像豹子一样迅猛的退出。她在那些夜晚不间断的想起赵云,想起她的身体被那些男人进入,刺穿,打破头顶唯一稍具温情的灯光。 
她想,她的命运也许就是像赵云一样,被需要的和不需要的往复揉搓直至变为空城,她会把身体交给无数的过路人,而灵魂,被箍在无人能涉足的异端,在那条水面殷红的河水里面. 
另外的两个人,姚冬冬和赵小安也有着跟黄幼幼一样的思考方式。姚冬冬对班长程一鹏的追逐之狂热正说明了这一点,而程一鹏喜欢的人却是赵小安。当然姚冬冬在感情方面的早熟现象并不能引导她的理智随其一同成人化。譬如她对待黄幼幼的态度和后来用在赵小安身上的手段。 
姚冬冬成绩优良,再加上乖巧伶俐的小小逢迎,让她很快成了班上的学习委员。这种干部职大于权,但姚冬冬不这样看,凡是她当班的一天,黑名册上必定有黄幼幼的名字:X日,黄幼幼上课说话。X日,黄幼幼卫生没打扫干净,连累班级扣分。X日黄幼幼不参加班里组织的集体活动……姚冬冬是明眼人,她把心里对一个人的忿怨近距离的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代罪者就是黄幼幼。许韶曾经戏谑过她,让她成为少儿时期很多人嘴里的笑柄,她恨不得把他脸上的那种嘲弄的神情一拳打碎,恨不得他的整个人生因为那假想的一拳就此划上句号。但是许韶是不可冒犯的,他驾御着他那个年龄段的所有人,他的冷漠偏偏是那些人想亲近的,是他们心里的一道界障。而黄幼幼,她清楚她同许韶的关系,如今许韶已经不在了,再没人站出来维护她。可是她低估了黄幼幼。 
赵小安在前面走,黄幼幼跟在后面,两个人偶尔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黄幼幼因为赵小安那天从商店里走出去时似是而非但内容明了的笑对她产生了些微好感,缺乏关爱的孩子总会欣赏同类,而且她确实在许韶走了之后再没什么朋友,于是她开始同赵小安出双入对,只是话彼此都很少。程一鹏像鸵鸟一样缩着肩从后面快步撵上她们,他吞口唾沫说你们俩的背影快瘦成一个了。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程一鹏说话颇具诗性,这使得黄幼幼对他后来成为真正的先锋诗人感到毫无意外。 
赵小安转过脸对着程一鹏吃吃的笑,脸上飘起数朵绯红的云彩,那些云彩发芽,膨胀,让程一鹏的心里痒痒的像被一根纤细又韧尽十足的发丝拂来拂去。他的手微微出汗,有点紧张有点腼腆的说,赵小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的很美,是美,不是漂亮。他刻意的解释了一下,这句话让赵小安很受用,她的脸形和长相很像古装片里的丫鬟,邻居常在她妈妈耳边碎嘴,说是赵小安天生一副薄命相。她那时就觉得自己不是耐看的人,并为此杞人忧天了一把。如今程一鹏说她很美,她有点高兴,相信这个男孩子眼睛没错而且愈加自信起来。 
姚冬冬适时出现了,她声音嘹亮的唱歌:有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程一鹏回头看她,放慢了速度,说姚冬冬你干吗阴魂不散?姚冬冬追求他早已不是新闻,但是他做不到不厌其烦的去对一个人低温,况且他还是个正处于肌体苏醒,冲动和发育中的男孩子,拒绝不了一场有目的且昂然鲜明的勾引。 
赵小安委屈的泪水让黄幼幼想起许韶离开的那个夜晚,她决定帮赵小安。于是他们不动声色的策定了一个计划。那天放学,黄幼幼拦住姚冬冬。 
我的名字写起来顺手么? 
姚冬冬仗着教室里人多,理直气壮的说,你上课就是跟赵小安说话了。 
我还跟程一鹏说话了,你怎么不记他啊?你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我就针对你了怎么着?姚冬冬眼睛红的像被谁抽过,但是下一秒她就真的被人抽了。黄幼幼把书包砸在她脸上,黄幼幼说,你就继续针对我吧,挺好。说完转身走了,书包被甩在后背上砰的一声闷响。 
姚冬冬在教室哭了很久,一直哭到班主任闻声来安慰。另一边,程一鹏被赵小安逗的笑了一路,他说赵小安你是真可爱,你做我的女朋友吧。赵小安含羞带笑的点了下头,临了对黄幼幼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第二天的早自习,班主任没来的及找黄幼幼谈话,校广播站传来校长召集开会的声音。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站在人群前面,举着一个长筒的喇叭扩音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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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srcString = contentarea.value; srcString = ubbReplace(srcString, 'all'); document.write(srcString); srcString = signaturearea.value; showSign(srcString); </SCRIPT> 说,今天,在开校会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它是我们学校的荣誉,是我们集体的荣誉,是我们大家的荣誉。我要表扬一个人,我们的黄幼幼同学,在《萌芽》杂志发表一篇文章,题目是《我的幸福家庭》。下面请黄幼幼同学上来。。。。黄幼幼一脸憨实的从人堆里跨出来,上前去接有样文的杂志和汇款单。她弯一下腰,说,谢谢校长,谢谢同学们,我会努力争取更大的荣誉。校长脸上葵花盛开皱纹荡漾,领着众人哗哗的鼓掌,目送眼前这个可爱的同学回到人群里面席地而坐。黄幼幼低下头对着脚下的白沙地冷笑了一声。再抬起头的时候,依旧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憨实模样. 
正因为这件事,姚冬冬的痛苦流涕没有奏效,班主任是不会冒大不韪在黄幼幼成为全校宠儿的时候去斥责她的,她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她送给黄幼幼一个带蝴蝶的漂亮发卡,然后说了一些“好好学习,在学习之余团结好同学关系”之类含混不清的话。黄幼幼微笑着一再点头,顺手把发卡丢进上衣口袋,她从小到大都是短发。 
可是姚冬冬还是做了一次死灰复燃的举动。期考后的教师评语很多都是老师针对成绩线,留下几句意义大不相同的话,拉了学生来代抄。姚冬冬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再加上她的草书在学生里面已经相当出色,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她头上。写到赵小安的时候,她思忖了好一会儿,她觉得她借机可以动点手脚让赵小安吃点苦头。于是她在赵小安的评语上写道:该同学上课精神不集中,导致成绩下滑,这同她勾引男同学有很大关系。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请家长多加管教。十四岁的姚冬冬为把勾引这个词放进去而沾沾自喜,却没想过这个词端庄而媚俗的女教师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没想到赵小安果然中招.有此可见只要心里有哪怕微量的爱情成分产生,就足以让人失去对事物的防范和应变能力。那天她把成绩汇报单胡乱的塞进书包里,她跟黄幼幼打个招呼,说我先走还是一起走?黄幼幼懒洋洋的把书包搭在肩上,说你先吧,我这灯泡瓦数太高,程一鹏受不了。赵小安笑着说呸,你那张脸整天又黑又硬又臭,跟僵木人儿似的,还腆个脸说自己是灯泡,那灯泡不知有多亮多温乎呢。黄幼幼说死丫头你找揍。赵小安扭搭两下小腰说来啊来啊,说完转身就跑,程一鹏还在校门口等她,她跟他的交往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她觉得程一鹏横看竖看都是帅的,他站在她面前,她就浑身酥软想撒娇撒欢。所以满脑子程一鹏的赵小安在把成绩单递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甜蜜笑容。 
赵小安的妈妈是老实过日子的女人, 她想象不到她老老实实生出来的女儿能让人这样评价,所以她狠狠的赏了赵小安几个大嘴巴子,赵小安的爸爸刚从外面回来,慢吞吞的挪把椅子坐下,慢吞吞的抽两口旱烟,慢吞吞的说,闺女家,甭念了,回来干活。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顿了三顿,却似在赵小安脑门上炸了三声雷。她说凭什么我没犯什么错,你是不是我妈啊,赵小安哭的快喘不上来气,她说不来黄幼幼那样的一语中地的话,所以她的据理抗争形同虚设。她哭着跑去找黄幼幼,她觉得暂时只有黄幼幼能让她从这堆无名大火里脱身。一个孩子向另一个求救的时候,所显示出那种信赖就类似于从前海上使船的人信奉妈祖娘娘一般。 
黄幼幼正在看一本捡来的小说,月满西楼,只看一遍里面的情节就已历历在目。她喜欢书里疯掉的女孩,她叫小凡,她看了她无数遍,一边看一边照着镜子对口型,小凡,我是石磊。你还认得我么。一忽又是小凡,她闭起眼睛,想象镜子里是那个女子大而狂乱的眼:他是我的是我的,黄幼幼垂下头把手臂紧紧的圈在胸前,睫毛底下缓缓渗出两条浅浅的水印子,她的胸腔里那个声音愈来愈来近而且肆意,许韶,你是我的是我的。可是她累了,站起身推倒镜子,走进暗的灯光里再无表情。 
赵小安哭着砸门,黄幼幼开了门,看见赵小安右脸颊一片红,问是怎么了?赵小安哭哭啼啼的把成绩汇报单拿出来,黄幼幼扫了一眼说是她的笔迹。谁?姚冬冬。黄幼幼肯定的说。她使坏。怎么办呢?赵小安依旧梨花带雨的问。告诉你妈妈,让她私下去找老师先问问。然后一切事情交给我来做。赵小安不哭了,红着半边脸回家了。 
第二天赵小安的妈把屁股很美丽的班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班主任不敢声张,拉着她一个劲往角落里拽,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是我是一时大意,也许是那抄错了……班主任安慰赵小安的时候就像春风吹拂花朵,连同赵小安家祖上积多少德都记挂的一清二楚。可是黄幼幼不放过姚冬冬,就在赵小安的妈妈找班主任理论的间隙里,她先把程一鹏支出教室,然后站在讲台上,大声念那些评语,她说你们都知道这是谁写的,我们的学习委员,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赵小安坏话?台下的人喊,不知道。她说等一下,她让赵小安从外面把程一鹏牵着手领进来,她说程一鹏你喜欢赵小安是不是?程一鹏说是啊。好,程一鹏喜欢赵小安,那造谣的人是谁?台下的人喊,姚冬冬。黄幼幼接着说,不要脸的人是谁?台下喊声继续:姚冬冬。赵小安得意的笑了,拉着程一鹏的手握紧了些。程一鹏刚从迷雾中清醒过来,只看见姚冬冬哭着呼的一声从他面前窜出去,有风刮的耳朵一阵响。 
后来听说姚冬冬被记过一次,原因不明。班主任 
班主任勒令谁都不许再提。很快姚冬冬被迫转学,这是黄幼幼真正打赢的第一场战役,她性子里的那种乖张的正义和霸道显露无疑。 

黄幼幼以为她可以就一直这么成长下去,每天面对赵云爱恨混杂的目光。那个她叫她母亲的人,爱她的时候会*近她,抚摩她洁净的皮肤,直楞楞的盯着她看。她恨起来的时候就骂她,*货,死货,好象没有她的出生她的人生就会减去诸多坎坷。她抬起手臂来挡她的抚摩或者目光,她就会丢东西过来砸她,她的身上有层出不穷的淤伤,她一样恨赵云,可从没在口头上争辩,她努力做个乖巧的孩子在她面前讨喜,可是在外面,她的眼睛前面有一群枯黄的树叶遮着,从来不对任何外人流露情绪甚至笑容。 
有男人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隐约兴奋,她悄悄的走到赵云屋门外面,把耳朵贴上去听,有时是从门缝里向内看,她看见高高隆起翻腾的被子,一波一波的声音涌出来,男人的女人的床的,那些声音在油腻的墙壁上面打转,撞来撞去。她心里的不安开始退化,而白天,也渐渐能以平常面目面对那些形容猥亵的男人。 
男人有时拿话调戏她,男人说:长大了跟你妈干一样的营生,好不好?黄幼幼记得这个男人,他在她还是粉嫩丫头的时候把手放进黄幼幼的绒线衣里,他甚至摸了摸她的小肚子,黄幼幼起初觉得这是因为她可爱讨人喜欢,仰起小脸紧张的冲他笑,等到后来他伸手来拉她小裤子上的松紧带,她满怀惧意的跑开了。新仇旧恨攒到一起了,黄幼幼转头看赵云不在附近说:你妈干的营生才多呢,不然怎么有你,你也不是个好货,你跑出来了你老婆肯定跟别人干了不然你用不着跑出来。男人气的脸跟猪肝一个色,举手要打她。赵云进来了,赵云说你干吗?你要打谁?上这来撒野来了,你怎么不抗着痰盂上街上撒去?男人把火气咽下去陪出笑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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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火气咽下去陪出笑脸来,男人说,你这丫头还真是你生的。黄幼幼轻蔑的看着男人说:你有口臭。有对立的时候,赵云是她母亲,两个人的时候,他们自己就是对立。 

如果事情从一开始就以水流的方式发展到高潮再款步退却,也许就没人也没兴趣来探听一个人的未知和走向。可是水不会保持一贯的流逝,譬如井水,而生活亦不会如死水般安详。 
许韶的链子被黄幼幼埋藏在枕头的夹层里面,她没想过要拿出来戴,更没想要同其他人炫耀,她只是固守着这件颇具分量的物什,权当上面还有许韶的气息,他留给她的,除了每天藏进房间里大力抽烟的细节,就只剩这个。 
但是赵云还是发现了,替黄幼幼洗枕套的时候她是爱着她的女儿的,她觉得该为她做些事情,洗一些衣服被套,枕套也毫无例外被收容其中。她发现了那条链子,把玩后揣进口袋里。黄幼幼去床头取书时发现枕套被换了,她放下书快速找到正在外面打牌的赵云,她伸手:给我。赵云看看她扔出一张三万。旁边的人以为黄幼幼来要钱,就起哄说,女儿来了,给钱给钱。黄幼幼说,给我那条链子。赵云说什么链子?黄幼幼说,我放在枕套里面,肯定是你拿了,还我。赵运看着周围齐刷刷射过来的目光有些挂不住了,说,你从小是老娘养大的,你身上哪样不是老娘的,你来跟我伸手,还你,我还你什么?黄幼幼红着眼睛说,你给我链子,我就走。赵云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链子说,谁送的?地摊上买的破烂玩意儿还当回事了。人群里有说,哟,真金白银的,你闺女大了指定不是赔钱货。黄幼幼全然不管这些,冲上前去夺,赵云火了,啪的给她一耳光,她呆一呆,还是去扯那条链子,细细的线紧不起两个人的力道,断了。黄幼幼拿着挣到手的半截链子,不说话,眼睛像突然死了一样。赵云见她神色不对,送了手,说滚滚滚,别在这耽误老娘打牌。 
黄幼幼从混乱的人堆里走出来,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远,手里纂着那条断链子。身后的人拿目光替她送行,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眼光聚焦打在身上形成的光球。她想起送葬的队伍声势浩大的从街道的这头穿过去到达另一端,这样反反复复的有人痛哭失声。她看见许韶站在前面,他依旧那样高,且瘦的英俊,他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她刚要去接,发现前眼空无一物。她低低的呜咽眼睛却干涸的要出血,她的身体被牢牢箍住,许韶在她耳边气息紧促,他说黄幼幼我希望你坏,坏到无可救药没人敢动你,那样我可以放心的走,走到南方去。就走到南方去,她机械的挪着脚步向前走,不想停也不敢停下来。 
路最南面是水库,许韶在夏天带她来过这里,拿白色粉笔在石头上写字,那时她只认识很少的字。她在那里停住,看那些石头,雨水已经把它们冲洗的不留一丝痕迹,水面有碧嫩的水草挣扎着身体钻出来招摇,叶子边上有一小块黄色的污渍,就像马戏团的小丑眼角长出来的眼糍。她看着明净的水面,她在里面摇摇晃晃面目模糊,水动了,那个她就零散开来。 
童年时没有人讲过水里的鬼怪,但他们在黄幼幼的臆想中频频亮相,她看见那怪长着碧嫩的腰身,一双眼睛里泫然欲泣,黄幼幼问她,你为什么要流泪,你可不可以不流泪,你看看那些石头,我们得像它们一样。黄幼幼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愈来愈近,她眼睛里的液体流到她身上,温暖,干净,她将黄幼幼包围其中,那些湿润和柔软是黄幼幼从未感受到的。她确认除了前一刻想过许韶之外什么都没再想过,她确认她除了许韶之外再没别人可想,于是她闭起眼睛,任自己沉没在她的眼泪当中。 
如果我长大,如果我有一千个可以宽容我的怀抱,如果我有一个面容里粘满阳光月光佛光的母亲,我会对她哭出声,我要说我爱她,我要说你爱我吧妈妈。你们爱我吧。 

1995年的夏天,黄幼幼醒来,刺目的白色让她忘却身在何处,那个被叫做母亲的人哭倒在床前,她说你为什么要寻死?你凭什么要去死?你是我的,你只是我的。是我唯一的,希望。 
十五岁的烈日,被黄幼幼面目表情的承担下来。 
如果你觉得我是你的,为你们所生,因此就要为你们而活,那么,你错了.黄幼幼在日记上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荒草及膝的十月,外面的阳光让天色铺陈开成为一块巨大明亮的蓝色绒布.她对着阳光挤眉弄眼做各种表情,然后,她看见那个男人。 
男人拘谨的穿一件毛料外套,黑裤子,裤线熨的挺直。他朝她走过来低声说话,他说:我是你父亲,我想带你回家.男人的目光从黄幼幼的头顶掠过,依次向下,他看见那女孩有头浓密的短发,小而尖的下巴,脸色透着不健康的清冽的白.她看他的眼神,就好象他是一副剪影而不是立体的现实的人。 
她问他:你说什么?你是谁?她站在原地,站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等他说话,可是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很怜悯的目光看她,她萧瑟的跟路边的树站到一起,哗哗的摇动全身已经打开却未被抚摩过的叶子。她突然冒出很多想法,比如瞪着他朝地上狠狠的吐一口,说你滚,或者冷哼一声,做蔑视和不信任状,可是她竟然很想把那两个字叫出来,她竟然想被这个男人摸一下头发和脸.她为自己的最末一种想法感到可耻.凭什么,这个男人!黄幼幼费力的抿住唇,封锁将要泄露出来的复杂情绪,手伸进衣服里掐住肉,终于挪动双腿昂着头从他身边绕过去。她用眼角观察那个男人有没有追上来,角度越来越偏,在她几乎是回过头的一瞬,他的脚步声才塔塔的响起来。 
远远的,看见赵云站在家门口,神情鬼祟。她从来不怕做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这种表情显示出她的怪异。黄幼幼想。你让他来的?黄幼幼冷冷的看这个女人。夏天以后,赵云在她眼里已然形同陌路人,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她恨赵云像一只发情的母狗,赵云则憎恨她的冷漠.赵云不回答,伸出手来接她背上的书包,她躲过了,低了头进自己的房间,娴熟的点上烟,那些粗糙的劣质烟草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能让她恢复平静,她顺着床角滑下去坐到湿地上,房间里的光线依旧晦暗,墙壁上依然有青苔生长的迹象,她想起七岁那年,生了疹子被赵云带去看病,里面的屋子加了锁,好奇心让她擅自闯入,屋子里陈列着很多头骨,四分五裂的骨质碎片,一个婴儿在大的瓶子里站立,身体前倾,眼睛睁着似乎在全神贯注看某件新奇东西,她隔着玻璃去摸他的小手小脚,冰凉的无知觉的触感,她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大声尖叫着逃出去.赵云替她掩住脸问她见到什么,她安慰她拍她的后背,她比任何时候都像慈母。她想着想着哭了,眼泪流出来,她用拿烟的手去擦,烟气熏到眼睛里又是一片眼泪,她说许韶,我从来不委屈,我活的甜美,我正在努力把自己推进一个封闭的洞穴里面,我等你来打开我,像鸟打开天空。可是,可是,我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眼泪。 

她下定决心要永远模糊掉那些片段,新一轮的抛弃开始了。她冷冷的笑,这次是赵云,她要把她交到那个男人手上,她的立场在他们心里如此单薄. 她对这些人开始心生仇恨。这让她以后对任何人的关怀都备加置疑,怀疑他们只是做表面工 

[此帖子已被 泡泡猪 在 2005-6-26 下午 03:17:02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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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srcString = contentarea.value; srcString = ubbReplace(srcString, 'all'); document.write(srcString); srcString = signaturearea.value; showSign(srcString); </SCRIPT>怀疑他们只是做表面工夫,说些应景的不能当真的话,她会在他们背弃和遗忘她以前先行离开。是,就是这样,她会一直孤独下去,缺乏真正的温暖滋润宽容和爱,有些人就是要在人间和数以万计的人群当中仓促行走,最后以飞翔的姿态坠落,堕落.堕落是种美,尽管她还未曾体会的到。既然如此,她说,我挣扎什么? 
那个男人在赵云的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她走过去打开那扇门,她看见赵云的眼泪,第一次见到那些眼泪脱闸,她和她的目光相遇,她们面带黑气,心里似乎都闻见不详的味道。黄幼幼说:随便去哪里,我跟你走。那扇门开启和关闭,她不打算回头,赵云看她的背影,陌生,恍若隔世。 
黄幼幼跟随那个男人回家,中间一切从简,没有过多的话对谁倾诉,她不过是从赵云破碎的羊水里面虚构出来的一个另外的母体,她要她自然而燃,要她早经人事,若干的事实证明,她这些年驯化她如同对待一个同年同类的女人.就是这样,黄幼幼从一条看似优良质地简陋的藤蔓上爬出无数委屈的细枝末杈,愈委屈愈长势凶猛. 
那个男人是她父亲,他拉起她的手,她便跟着他来到一片陌生里面,并且顺利的适应那些陌生,他们把她当作随时随处都能发芽的蒲公英.她看见他现在的女人,丰满的像一颗汁水四溢的水蜜桃,她把切齿的东西都隐瞒在下水里,对她笑,叫她阿姨.她说阿姨真是漂亮,年轻的不像阿姨.那个无知的女人得意的笑了,因此在他面前对她百般亲切.她拉出一个健壮的男孩,眉眼跟她的男人无二,她说,宫新,叫姐姐,这是你爸爸带来的姐姐.她着重指出她的出身来历,无非是告诉她的儿子,即使终日生活在一起的,都可能是外人. 
叫宫新的男孩欣喜的看着新来的伙伴,他走过来拉她的手,他的手掌覆盖住她略微蜷起的指端,他比她小四个月,却比她高十厘米.她的眼睛在那两个面色俨然的人身上打转,最终落回到宫新这里,她露出兔子一样的牙齿和笑,她说,我们去玩吧.她真该感谢那个男人,让有了自己的房间和带着太阳光气味的被子,对这一切,黄幼幼很满意.她在宫新隔壁住下,光脚穿着宽大的裸露出膝盖和小腿的衣服进进出出,她的父亲常常注意而赞赏的看着她,甚至在他妻子嗤之以鼻的哼出声时替她遮挡几句话.她听见他们走进厨房争执,她说赵云那样的*子,你居然袒护她的女儿.黄幼幼从门缝里窥视他们的面红耳赤,觉得好笑.她就是要这样骄傲的把年轻摆放在这个女人面前,就是要在他们的辉煌夜色里安营扎寨。 
转学的第一天,黄幼幼来了例假,两年前第一次流血的时候赵云丢了条月经带和半包卫生纸给她,甚至不去理会她双手沾满刺目鲜红时的手足无措,现在她可以把这一切处理的有条不紊,在某些方面她是个自虐和自救的天才.她亲爱的所谓弟弟宫新跟她同一班级,座位离的很远,她在前,他在后.她很快跟那些人打成一片,借笔记,说话,体育课跟一帮女生围坐在单杠后面有滋有味意淫年轻的体育老师.那老师长的很像王杰.王杰这名字是黄幼幼后来才知道的,在此之前她没怎么听歌,街头巷尾都在放高音喇叭,她低着头从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走过去,脑子里有无数高速运作的机器,让她无法对外界留意太多。 
坐在他身后的男生据说是某老师的儿子,背景得天独厚,老师们时不时对此人关爱有加,他叫姜春鹤,总一副放荡不羁的表情,偶尔像大思想者.放学前他对新来的黄幼幼说,明天能不能帮我买盒磁带,王杰的.他把五块钱放到她桌上,然后转身吹着口哨离开.黄幼幼有点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知道王杰是谁磁带要去哪里卖到,但是她想了想把钱收起来,第二天是周末,她逛了很多条街去找音象店.她把没开封的磁带交给姜春鹤,姜春鹤有点羞涩的笑,说磁带我家里其实有,这个给你听.黄幼幼明白他的目的,只是觉得这种表示好感的方式挺傻气.不过她还是拿了王杰的带子回家,一听之下,便爱上那个音色沧桑的男人. 
宫新跟黄幼幼关系保持良好,他开始叫她的名字,黄幼幼,响亮的叫,因此没人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谈笑风声,可是黄幼幼寂寞,没有许韶,也没有赵云,许韶是她的城池,赵云把喧嚣和恶毒的芬芳涂满她的身体,从此她只能在肮脏的地方寻求快感.这些人心里有她缺乏的安全感和孤单,她能轻而易举的看穿他们的下一个表情,却不能把自己交给这些乏善可陈的人们.她常常趴在窗台上看天色,一点点的光亮都像图腾,翻转扩大,时间大踏步的走过去,黑就从光亮里落下来,她把日记写在私处,她说那些星星,从宇宙出发了几亿个光年终于疲倦,所以你看他们的眼睛,多芒,微寒.里面满布邪恶.黄幼幼把日记锁进抽屉里,在上面压了几本书,有那本<月满西楼>还有地摊上买来的旧的盗版武侠小说,署名卧龙生,纸张发黑摸上去砾手,散发说不清的腥腻,有点类似于赵云两腿之间的味道.赵云的脸赵云的话赵云的影像在她心里频频出现,她还没坚强到把过往一笔勾销。 
但是黄幼幼的生活却再次新鲜生动起来,她忙的要死,白天和宫新一起踩着点去上课,课后有N张面孔有待熟悉,而放学以后又有无穷无尽的习题以备应付考试.她竭力让自己顺从周遭的人,其实并不全是假象,她思想里过早失窃的天真在某种程度上从宫新身上找回来,她看着他就像看见一个干净的瓶子里装进无数细小精亮的沙子,她想扇掉他脸上的那种优柔善良的表情,更想贴近他,虽然愤恨的不无道理,却也由衷的喜欢.就像她对待那个被她叫爸爸的人一样矛盾重重.那段时间她正在长乳房,胸部微微肿胀,里面象有很多的水在晃动,似乎连带着左胸口以下的位置也多长了些柔软出来.青春期生理课的女老师在黑板上写女生不要穿过紧胸罩,然后口水四溅的解说小男人们的梦遗问题,最后说千万不要手淫.有人问什么叫手淫?下面哄笑声此起彼伏,八零年后出生的孩子们在这方面的领悟能力比智力更容易开发.老师意识到她这句话过于深入以至弄巧成拙,连忙说,那是后话.黄幼幼也笑,她曾经看过那几本武侠书,书里除了文字还有手绘的裸体男女,很多见所未见的画面让她兴趣大发,她从记忆里捕捉赵云躺着的样子,想象男人以哪种姿势骑在她头上做苟且之事.放学回到自己房间,黄幼幼还在思考中,宫新走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黄幼幼表情丰富似笑非笑,他凑到她面前吓了她一跳.他说你在干吗?黄幼幼做贼心虚的说谁让你进来的.宫新说我敲过门了,是你没听见,给我看你手里的书.黄幼幼把书扔进床的最里面,说你滚出去.宫新一楞,有些受伤害的看着她. 
抽烟么?黄幼幼兀自镇定下来,一边问一边旁若无人的点起一根烟,烟盒丢在宫新面前.不要让我妈看见.真是你妈的乖儿子.哈.黄幼幼冷笑着,故意把你妈的说的像骂人.宫新看着她在烟雾后面露出兔子一样的牙齿对他嗤之以鼻,少年的好胜心让他冲动,他拾起地上的烟盒说,不就抽烟么,有什么,是人就会.黄幼幼替他打火,看他被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心里被莫名其妙的快乐挤压着,她对他说,你抽烟的样子挺帅的.宫新傻呵呵的笑。两个人不再说话闷在屋子里勤奋的把剩下的烟全部吸光. 
我在这里等你,你来不来?黄幼幼仰起头对着窗口,天空呈现铅灰色,风雨欲来。宫新诧异的看着她,费力的摇下头。 
梦没来造访,她却因此睡的困累不堪。 
第二天去学校眼圈是黑的。姜春鹤说没睡好么?她点点头。他们坐在教室后面的水泥地上.一起听王杰的歌.男人的声音从遥远旷达的地方进入然后俘虏,带着某种让人倍感焦急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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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srcString = contentarea.value; srcString = ubbReplace(srcString, 'all'); document.write(srcString); srcString = signaturearea.value; showSign(srcString); </SCRIPT>黄幼幼,你总是一个人么?姜春鹤这样问.似乎跟在她身边进出同步的宫新只是空气沉淀下来的某类杂质.她的气息是被孤立的.黄幼幼抬头看天,上空是凌乱的蓝和白,没有鸟群的痕迹,一览无余的明朗.她此刻看起来这样宁静.黄幼幼说你觉得是就是吧.她将身体后倾贴近冰凉的墙壁,,双手枕在脑后,不再说话.她把自己搁置在王杰的声音里面如此安心,她有他无从体会的寒冷.姜春鹤陪着她,气氛并不凝固,很多人在对面的场地里挥汗如雨,即使冬季,那些人也只穿单衣. 有个穿红色宽大体恤的男生时不时向这边张望,黄幼幼认出来,那是宫新. 
姜春鹤说给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男孩八岁的时候喜欢带着一个木头小人到处玩,那时候他的家是在一片荒芜人烟的大山里面,他有三个哥哥,他们都喜欢打架和说粗话,而且有两个已经辍学,他们觉得他身体瘦弱声音不浑厚不嘹亮.不象他们的家人,所以他习惯了跟山上的各种静物对话,相反对人的表达能力却很差,渐渐的,家里人以为他智力出了问题,将他过继让远在N市教书的亲戚并带他到他身边读书,可就在离开家的那段时间里,他有了第一个玩伴,是一条半路捡回来的狗,他精心喂养它,甚至同桌吃饭,他教它举起前爪作揖弓起身体翻滚,它亦在晚间用自己的皮毛温暖他.他们替他收拾衣服行李,那个陌生的面目和蔼的人在旁边等着,他哭着,说不啊我不去好吧.那些大人并不来哄他只是问原因,他说舍不得狗.第二天一早,他看到饭桌上多了一盆肉,他们杀了他的狗逼他离开家后来呢?黄幼幼追问.姜春鹤摇了摇头说,要上课了,以后告诉你.黄幼幼对这个故事表现出极大的关心,她从那些话里看到又一个孤单的影子. 
姜春鹤午饭不再回家吃,而是留下来,跟黄幼幼和宫新一起吃学校食堂的饭.宫新似乎不太喜欢第三者参与进来,但没什么理由排斥他,闷头猛吃,偶尔不满的看一眼姜春鹤的吃相.黄幼幼说,那个男孩为什么不把他的不快乐告诉家人呢.姜春鹤说,小时候觉得委屈,委屈多了就会怯懦,大了就明白了,不是每人都能对你好,更不是每一个都应该对你.黄幼幼为这句话走神了.究竟,谁是能对她好且应该对她好的人呢. 
夜里风声很大,长翅膀的魂灵总爱在凌晨三点咆哮,天空剧烈的黑,被无数对翅膀擦过,有散落的羽毛,有血迹,还有骨骼碎裂的咯吱声.黄幼幼在黑暗里睁大眼睛,她已经太久没有许韶的消息,他或许失忆了,或者死了,总之他是离开她了.她想有天她会遇到一个温和的男人,面貌清朗,眼睛里有隐忍.这些都是她由衷爱着的,她从阴霾无比的童年走过来替他擦拭额头,让它们看起来苍白却不乏纯真.这些都将跟许韶无关.她的心在想到最后的一刻疼痛难忍. 
隔壁恰在这时传来轻微震动的声音,黄幼幼不必细听就知道这种摇晃来自哪里.她翻身下床,推开宫新的房门,开灯,宫新已经熟睡,她掩住他的口,以防在他被拍醒后发出声音.宫新睡眼懵松说,干吗?她说嘘,别说话,跟我来.宫新爬起来跟在后面,她又回头叮嘱一句:不许弄出声音,听见没?宫新点头,人清醒了一大半.黄幼幼领着宫新来到那间关闭的房门外面,有灯光从门缝里渗出来,她站稳脚跟,然后用尽力气去拍门,门应声而开,灯光下面,一个男人震惊的回头和一个女人尖叫连连的样子比他们纠缠的裸体更加刺目.男人看着黄幼幼,额头上青筋暴起,想说什么,顿住了,突然一脸的恐慌,因为他发现他居然---阳痿了.女人象只被剥了翅的鸟一样叫唤起来,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然后她看见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宫新. 
黄幼幼说,对不起,阿姨,我们走错房间了.她诚恳的道歉,眼睛从睫毛下面瞄着那个男人,目光澄澈无比,一双十五岁孩子的眼睛. 
男人拉过被子遮盖住已经疲软的下体和女人,适可而止的开口,他想他的女儿和女人没必要在这场闹剧里面剑拔弩张.他是善良的,从他接受黄幼幼,认同她不必改随他姓,为她安排饮食起居的那天起,他的父爱势如台风. 
温暖然而凛冽.他的纵容和黄幼幼的肆意为之并不矛盾,他忽略着一个心态极端的女孩已经把自己历练成一把匕首. 
比如某天黄幼幼对姜春鹤说,世界上有很多大火的城,封闭太久空气都燃烧了,城变成废墟,人却还活着. 
那时电视上正播报某地无名火起,死伤无数.在她心里,死亡没有阴影,死去的人用鬼魂的形式重新游荡,重新寂寞,但无处回归. 
因为,城已经是废墟. 
姜春鹤的故事接近尾生,黄幼幼渐渐对他恢复若即若离的状态,他苦恼的样子像没发育好的冬青,骨骼清奇而面带萎靡.校园里有早恋倾向的人不止他一个. 

宫新家的木材生意越做越大,店面经女人的手精打细算,跑外则交给宫新的父亲.腊月十九,他在去N城的火车上昏昏欲睡,对座的女人身上的气味,让他想起赵云. 
赵云在出嫁前喜欢紫色衣服,很长的辫子盘在脑后,别一枚老辈传下来的玉簪子,这在别的女人眼里是很不可思议的,只有将老的人才会梳髻,她却敢把骄人的长脖子露在那些鸡皮鹤发的迟暮美人跟前.她的青春因此被小人诋毁,美丽就已经让人不齿了,何况她太懂得的如何装扮自己的美,那种惊艳恍了从二十岁到七十岁男人的眼睛. 
正是春色浓丽的时候,赵云穿浅紫领口缀花的外套挽着袖口经过街面,胸口和胳膊的皮肤薄脆,一层釉质从晾在阳光里的每一处涂下去,是逐渐剔透起来的瓷器.他跟赵云并不陌生,看见了总会点个头或赧然一笑.但那天,赵云喊他的名字:宫辰. 
他站在房檐下,手里托着半叠书本,房檐外几米处是满树半开的桃花,她正立于树下,天碧若洗,如花美眷.他看着她,脱口而出: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看着他笑,掩着口,鼻子翘成振翅欲飞的蝴蝶. 
火车在卡的一声后停止摇晃.他脑子里半梦半醒的摇晃也同时间停止.车进站了,有人走了,有人来了,只是走的未必不会再来,而来的也许很快就会失去踪影. 

宫辰走的那天,姜春鹤发现黄幼幼没去学校,缺席的还有宫新. 
宫新一早就被母亲打发去了离家三十多里的外婆家,外婆向来疼爱他,所以她病了,他一定要去看望的.况且母亲说已经替他请好假. 

黄幼幼在梦里看见许韶,面容憔悴,但微笑.他说我会回来看你.她看到他里面的衣服隐隐有血迹.她上前去抚摩那里,问许韶,疼么?许韶捏起她的长发,放进嘴里嚼着,不肯说话. 

因为对所有人的漠不关心,她的梦突兀而且自恋,犹如没有择好风水的坟地,很多荒草的种籽包藏祸心的从深厚的泥土层中生长出来,那些滋养在先人骨灰中的旺盛生命却没有保佑她的青春适时过度和绽放。 
那个冬天的早晨,她醒来的时候手脚被困,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飞。那个女人站在旁边和颜悦色的看着她挣扎,她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是赵云的种,基因里就带了魔性,你想毁掉我的男人和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如愿。她打来一桶又一桶的冷水,淋在黄幼幼脸上身体上,她抖的厉害,一方面是冷,另一方面是想不出这个看起来平静的女人会对她使出怎样卑劣的手段。 
....平平淡淡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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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5-06-25 23:04
女人看出她的焦虑不安,她对她笑笑,继续说:我不会打你,在你身上留下伤疤只有赵云那样蠢的女人才做的出来,你不知道赵云有多蠢,她费劲心计的勾引他,替他怀上孩子,准备心安理得的嫁给这个男人。他不告诉她很快就要兑现的婚约,他始乱终弃,他要利用她肚里的孩子逼宫家成全他和她,他要背弃我…… 
她的语速慢下来,手指神经质的发颤,她极力握住拳想要抑制住那种痉畸。每吐出一个字,黄幼幼头发上的水珠就流下一滴,黄幼幼渐觉疲倦,寒冷骤减,意志嘈杂,她想这个女人真是可怜,赵云的蠢是天生的,她只会在受骗之后把自己催成*子。这个女人却是在纵火,既然赵云执意毁掉幸福,她的女儿为什么不来重蹈覆辙? 
女人的手替她擦干身子,小心翼翼的瓷器,她的手甚至刻意扫过她的乳房。她一定憎恨她,不但是她身体里的血液还有她的呼之欲出的青春。她的摧残不过是场小小的感冒,她还有很多气力爬起来,去打劫她的幸福。她要让她嫉恨她嫉恨的彻底,比赵云有过而无不及。 
黄幼幼笑起来,大声的笑,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她脑子里生灵活现那个女人愁苦的模样,她眼见着她的儿子被她的敌人手牵手走掉,他们亲密无间,对她众叛亲离。对,就是这样,黄幼幼得意的无处表现,努力抬起肩膀咬下去,齿印极深,血很快涔出来。 

假使我从没来没想过也做不到爱你,那就当做一场预谋,你得保持平和明媚的笑容,让我替你在年轻的面容上刻一粒朱砂血,我们在冰冷的房子里准备好眼泪。黄幼幼安静而且疲惫,她再次在梦以外听到火车敲打铁轨的声音。 
她不能原谅心里巨大的羞耻感,它让她躲避任何人的目光,让她抑郁暴躁,不敢同周遭的人和事交集。它让她始终记得那个傍晚,她的母亲在前面走,手里拿着毒药,她听从祖母的吩咐跟在后面。那个歇斯底里哭泣的女人全无形象。她回过头来要她滚开。她怯怯的不敢停下脚步。她的母亲要去死了,嚷的全世界都在看热闹,看笑话,她还太小,母爱多隆重,惟独她不想要她死。路上的人张大眼睛看着,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劝阻。 
那个黄昏头顶飞来飞去的褐色鸟群和颜色如血的晚霞,她的影子有一条路那么长,从南踩到北,磨损了毁坏了,影子吃痛。

[此帖子已被 泡泡猪 在 2005-6-26 下午 03:16:32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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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貓大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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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05-06-26 12:45
 好多,下次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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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05-06-26 17:17
。。。。。。。
分手Dê那①刻ミ^ шǒ哭了メ☆° ┈從衿往後ヽ._﹎放棄ぐ愛ゞ伱ヽ﹎
`┌─你dě離開ご使wǒ學著ヤ變坏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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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05-06-26 21:34

怎么???没有人看吗???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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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表于: 2005-06-27 09:21

发个短的

看这累死了拉

  「莪認莪認. 峩噯嘚冭濄份」
老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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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表于: 2005-06-27 09:40

哇,哇,哇……

那么长啊……

向发帖的同志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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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表于: 2005-06-27 17:18
他妈的硕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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